19510715_挨弦仔

19510715_挨弦仔 20130113重新整理_Lah-jih

「六六凡-/六六凡-/ㄨ工上合/ㄨ---/六六凡-/六六凡-/ㄨ工上合/ㄨ---/…」…

阿爸又leh挨hit條六六凡-/六六凡-/ㄨ工上合/ㄨ---/ê曲調，m̄-nā挨了好聽，閣挨kah會loah-cháiⁿ、會跳弓，輕快活跳ná舞曲，不止仔有表演天份，伊愈挨愈soah-phah，愈挨愈心適，雖然阿爸知影he m̄是挨beh hō͘人跳舞--ê，m̄-koh伊soah家己挨，家己ná leh hàiⁿ頭搖身軀。

「振仔叔公，你m̄是ē-hiáu挨``一支香仔``(it-ki-hiang-á)，hit條曲真好聽，你挨hō͘阮聽好--無！」木聰--ê在來to̍h-sī好頭嘴閣興講話，伊按呢kā阮pâ鋪排。

「一支香仔，會--nò͘！he m̄較簡單，雖然講簡單，m̄-koh mā是無簡單？」

「雖然講簡單，m̄-koh mā是無簡單？振仔叔公！你講he阮聽無？到底是簡單抑是無簡單？」

「講簡單，是有影真簡單，我先唸譜hō͘恁聽看覓，恁to̍h知影chiâⁿ簡單：

士上合乙/士-/合士合工/ㄨ-/六工ㄨ/ㄨ六工六/ㄨ-/上工ㄨ上/合士合/工六/ㄨ六工ㄨ/上乙/士合工合/士乙ㄨ/士-/

(6157/6-/5653/2-/532/2535/2-/1321/565/35/2532/17/6535/672/6-/)

按呢ê譜唸起來有簡單--無，不過若講beh kā挨kah hō͘伊會牽絲會軟lio̍h，to̍h無簡單--lò͘，譜愈簡單愈歹挨，挨了無好，to̍h m̄-thang笑！」

「振仔叔公！按呢講阮soah愈聽愈花，譜愈簡單愈歹挨？siuⁿ深--lah，ná``鴨仔聽雷``--leh!」

「Ah無beh按怎講？he我也bē曉解說，mài閣問，挨hō͘恁聽to̍h知影！」

人一下o-ló，阿爸絃仔又閣gia̍h起來，開始挨hit條「一支香仔」士上合乙/士-/合士合工/ㄨ-…

阿爸taⁿ-á挨soah，拄好順亮--ā來到位：

「振仔叔！挨了足進步--ê-ō͘！」

「ā soah有？挨一下慢，soah giōng-beh走音去，猶是挨較緊--leh較bē漏氣。」

「Che是慢吹板，m̄是緊吹板，tú-chiah振仔叔按呢挨是正確--ê，挨了mā進步真濟。」

「Eh！順亮仔叔，振仔叔公講，譜愈簡單愈歹挨，敢有影？是m̄是講慢吹板比緊吹板較歹挨？」木聰--ê雖罔厚話，猶是有伊巧氣ê所在。

「著！著！著！因為慢吹板ê曲較慢，音若挨走精去，抑是板撩挨無準，隨時to̍h聽ē--出來，隨時會to̍h-ē去hō͘人掠包。」

「啥物是慢吹板？」m̄-nā木聰--ê厚話--niâ，來阮人客間仔承話鬚ê囡仔伴，逐家攏chhiâⁿ kia̍p嘴chiâⁿ-gâu問話，逐項代誌都beh問kah一支柄thang gia̍h。

「pûn鼓吹ê人講做慢吹板、緊吹板，to̍h是恁學校老師講ê慢板、快板--lah，tú-chiah振仔叔挨ê chit條一支香仔to̍h是慢吹板。」師傅to̍h是師傅，順亮仔兄是阮庄裡集雲軒ê頭手師，吹、絃、鑼、鼓逐項會，伊ê解說，伊ê開破，阿爸是聽kah注神注神。

阿爸ê人hèng展閣gâu客氣，che to̍h是伊人樂暢ê所在，40 thóng歲阿母to̍h來過身，soah來``半路折pin-taⁿ``，阿爸堅心無閣娶，甘願守孤單，是驚做一tīn囝會hō͘後母苦毒。hit年我chit-ê屘仔kiáⁿchiah滿4歲--niâ，是好佳哉一tīn囝猶算真乖巧，大漢--ê會曉tàu khîⁿ家，少年家仔會曉tàu chhoā細--ê，chiah bē hō͘細漢--ê tiàm土腳兜四界爬。別人看阮一家有影苦憐代，m̄-kú阿爸伊從來to̍h m̄-bat哀哀囃囃過。

阿爸除了田裡作穡以外，to̍h是厝邊隔壁罔行踏，一雙腳那掃梳--leh，掃過來、掃過去，m̄是tī福--à in兜phò-tāu，to̍h是tiàm làu肚西--a ê店仔頭話仙，一工se̍h beh五、六遍，人攏嘛keng-thé伊是掃梳腳，雖然過家範圍無闊，有代誌beh chhoē伊ê人，有tang時仔koh-tio̍h chhoē幾若choa̍h。伊上趣味ê娛樂to̍h是挨殼仔弦，每日暗頓若食飽，阮chit間人客間仔to̍h是厝邊隔壁ê集會所，做田兄議論參詳田裡穡頭ê會議室，明仔載beh搓chiâ-ê草，後--日beh割siáng-ê稻仔，攏是tī chit間間仔做決定。

每日beh暗仔，``日頭落海，鬼仔出來放屎``ê時陣，代先來報到ê是少年囡仔thûn kap幾个仔pīn-toāⁿ讀冊ê囡仔伴，A-pêⁿ--lah、Ka-ióng--ê-lah，siōng-gâu扑kan-lo̍k ê A-hiông--lah，in攏mā拚第一。我是m̄敢kap人參leh問東問西，因為冊tio̍h讀，插嘴koh驚人罵，m̄-chiah家己一人恬恬坐tiàm眠床道，覆tiàm hit隻也beh囥茶鼓茶甌，也beh囥電土火，也beh hō͘囡仔坐ê桌仔寫宿題，頭,是m̄敢傷捷taⁿ，目睭ná看冊，字是認真寫，耳仔mā拚勢聽人leh講話，希望承一寡趣味ê話鬚，抑是有好孔ê NEWS。

順亮--ā講soah，Chùn--ê已經入門，阿爸將絃仔tu hō͘伊，伊to̍h絃仔線絞絞--leh，合ㄨ、合ㄨ(sò͘.le.sò͘.le.)調音調好勢，to̍h續落去挨「百家春」(pek-ke-chhun)：工六ㄨ工/上---/上工ㄨ上/士---/士合工合/士-ㄨ工/上-士上/合-工ㄨ/合……。che是南管曲，應該mā是慢吹館，hō͘ Chùn--ê挨kah會牽絲，kap阿爸挨--ê無仝款滋味。

Chùn--ê toà阮後壁溝，伊加阿爸二歲，減我一輩，所以我攏toè阿爸叫伊Chùn--ê，攏是親堂，論輩無論歲，m̄是囝仔人無大無細。Chùn--ê ê功夫比阿爸較讚，會曉用大管絃kap人挨反館[二部合聲]，chit步阿爸to̍h較輸，sian學都學bē曉，莫怪阿爸tī伊ê面前甘敗下風，Chùn--ê「百家春」挨煞，殼仔絃交hō͘阿爸，換去gia̍h壁頂hit支大管絃，叫阿爸閣挨「一支香仔」，伊beh挨反館kap阿爸和，「士上合乙/士-/合士合工/ㄨ-…」一懸一低，有影加真好聽，挨soah逐ê扑phok-á o-ló，in to̍h無閣挨，講beh ha一杯仔茶，pok一支仔薰，絃仔tâⁿ掛--落去，A-pêⁿ隨時to̍h kā sa起來leh ō͘ⁿ-iⁿ ō͘ⁿ-iⁿ…  

「A-pêⁿ！mài挨--lah！ná leh鋸死羊仔--leh，聽著ē起雞母皮--lioh。」

Bē曉挨to̍h mài挨，ká-ná tiàm-hia ō͘ⁿ-iⁿ ō͘ⁿ-iⁿ，你敢聽有花字，人是leh和絃仔線，公母線tio̍h合「hō͘、chhe，hō͘、chhe、」按呢，m̄是像你按呢「硬爭、ngē-chiⁿ」，「bē曉挨弦仔，顧捲線；bē曉pûn吹，顧pûn-noā。」to̍h是你A-pêⁿ。

「我敢有leh pûn鼓吹--hio͘h！」A-pêⁿ ê人有較頇慢有較條直，講著話攏sa bē著總頭。

「ò！若閣hō͘你pûn鼓吹，m̄著逐家耳孔塞塞--起來，mài講話--lah？」

tng-tong囡仔伴leh消遣A-pêⁿ「bē曉挨弦仔，顧捲線」ê時陣，阿爸看人馬已經齊到，開始beh會作穡人ê khang-khoè，to̍h交代阮chiah-ê囡仔兄暫時歇睏mài sńg：「``囡仔閃開，大人beh展威``，好--à，mài sio-chèⁿ--à，換大人ê齣頭，chit-mái起，大人beh會議，恁m̄-thang講話。」

割稻仔班ê班頭O͘--ê講：「早冬粟仔攏曝好勢，慢冬秧仔mā播了離，頭遍草敢猶有人未搓--ê？」

「今仔日搓阮ê，逐家to̍h講攏搓了--à，thèng-hó歇睏--二-工-à。」Tiâu-bo̍k--ê按呢應聲。

時間已經beh 8點，囡仔班hō͘大人趕轉去睏，kan-nā chhun我一個猶覆tī桌仔頂leh寫字，阿爸叫我先去睏，盈暗beh煮點心，若煮熟chiah叫我起來食，我kā阿爸講，明仔載是禮拜日，我盈暗beh kā習題寫hō͘了chiah去睏，其實我是leh等beh食點心，驚做睏若ka-chōe叫bē精神，to̍h真扑損。

「按呢咱盈暗來hōng(哄)點心，逐家ē使chit坐較暗—leh！」阿爸建議案上蓋讚，逐家攏應好，隨時扑派人去福--à in店仔買大麵、khiàn芳ê蝦pi-á、蔥頭，sūn-soà tah兩罐太白仔(酒)，阿爸hèng sip，燒酒一定bē漏交--去，伊閣hiàm四兄去大路古井仔邊遐koāⁿ一把韭菜，隔壁Jí-lâm--ê割ê韭菜攏浸tī古井邊ê溝仔內，準備明仔載透早beh賣，人已經去睏，無愛kā伊吵，先kā koāⁿ來煮，天光chiah kap伊算錢to̍h好，庄腳所在，攏是家己人，互相攏真靠熟。材料款齊備，二兄to̍h去吩咐二嫂落灶腳煮點心，逐家繼續phò-tāu，繼續挨絃仔。

「一送梁哥beh起身，千言萬語說未盡，保重身体較要緊，m̄-thang為我費心神；

三伯被送面帶紅，聽妹言語掛刁人，我taⁿ beh轉免你送，勞動小妹你ê工。

二送梁哥淚哀哀，吩咐tì時哥慢來，夭壽馬俊來所害，chiah著kah哥分東西；

三伯聽著to̍h應伊，小妹無情共無義，杭州kah我約日子，chāi-thang講我來khah遲。」

Jî-tong--ê歌喉確實讚，伊是集雲軒ê小旦兼扑tháiⁿ鑼仔，Chùn--è挨大管絃，阿爸toè順亮--ê挨殼仔絃，有歌聲，有伴奏，等一下閣有點心thang sut，逐家精神飽tīⁿ，做穡人上樂暢to̍h是chit-ê時陣。

阿明建議阿Làm轉去gia̍h吹來pûn，一定koh-khah鬧熱，阿Làm hat伊講：

無leh痟--kong，抑m̄是啥物年節，beh kā人吵hō͘ bē睏得是--無？

講著pûn吹，阮chit角勢阿Làm ē使chit講排第一，bat hō͘人刊報紙o-ló過，古早時代有乞食坏，講伊pûn鼓吹pûn kah軟lio̍h像甜粿，阿Làm ê功夫可能mā差m̄成物，可惜吹聲真大，無適合chit-chūn表演。

阿明mā是一个條直少年囡仔phoe，一支嘴ná布袋嘴，無nâ無cha̍h，想--著to̍h講，也m̄驚ē得失人：

「順亮仔兄你kap阿Làm叔—--à siâng較厲害？」

「厲害啥？」

「挨弦仔kap pûn鼓吹，chiâ ê功夫較khiàng？」

「Che beh按怎比，阿Làm叔是較慣練pûn吹，我較愛挨弦仔，其實絃、吹、鼓、品阮攏有學，只要是後場，攏mā著 bat--三-五-步-à，絃吹是oh得比phēng。」

「恁順亮仔兄較厲害--lah，``月品、年吹、萬世絃``你敢m̄-bat聽人講，挨弦仔kah簡單？」阿Làm叔有較無愛hō͘人比phēng，有淡薄仔無歡喜。

「點心來--lò͘！」燒燙燙ê大麵kiⁿ已經捧到人客間仔，我趕緊kā簿仔鉛筆收收起來，thang hō͘二嫂囥鍋仔kap碗箸，逐家話仙sio-chèⁿ暫時放bē記，嘴,準備beh食麵。鹼麵煮韭菜，hō͘做大麵kiⁿ，lām一寡仔肉幼仔，摻一屑仔蝦pi，按呢做穡ê田庄兄哥to̍h食kah暢入脾，食飽肚重，明仔載m̄免落工，隨ê歡喜轉去眠夢，知足、樂天，作穡人上bē貪。

是認命抑是運命，作穡人ê命，實在有影khǹg-tiàm一個茫茫渺渺ê不定數，「未來、未來」，未知數ê將來，因為阿爸ê自尊心siuⁿ-koè重，bē堪得人嫌，soah學挨弦仔學kah無出師，好佳哉是阿爸無出師，若無，今仔日ê我，有可能是庄裡集雲軒挨弦仔ê頭kioh-sai。

讀國校四年級hit年，集雲軒ê師傅講beh閣招幾個仔師仔，挨弦仔--ê，唱曲--ê攏好，有人鼓催阿爸送我去學，阿爸看我平常時仔比別個囡仔挨較有花字，to̍h決定beh送我去拜師，我kā阿爸講無愛學曲，我beh認真讀冊bat字較要緊，好佳哉阿爸有聽我ê話，to̍h無勉強一定著去學。後--來chiah知，阿爸學曲挨殼仔絃，bē堪得人嫌，師傅若kā掠siuⁿ-chē缺點，伊to̍h會無歡喜，對hit-ê金龍師--ê無好印象，m̄-chiah無hiah呢tì-tiōng送我去曲館學絃仔ê代誌，「跋一倒，拾著一隻金雞母」，好佳哉無去學曲挨絃仔，若無，今仔日ê我，有可能是衰微曲館班ê作田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