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母

22年前ê文章，22冬後ê今仔日，復振母語猶原是龜peh壁，期待chit擺ê「國家語言發展法公」ē-tit順利通過。

【思母】 Siau Lah-jih 2007/8/2再修正

（1995年8月發表tī台文通訊41期）

講著我chit-ê人，心肝實在真硬，che並m̄是講我ê人無感情，無血無目屎，事實上，你若bat--我，你tō會tàng 瞭解，我實在是一个真重情真惜情ê人。

m̄-koh，重情歸重情，惜情歸惜情，ah若無因無端（toaⁿ）beh用感情ê代誌來感動我，koh想beh趁我ê目屎流，tō無hiah-nī簡單--lò͘！

四十thóng年前，iáu是囡仔ê時代，有一pái tī廟埕看平安戲。戲棚頂搬--ê 是歌á戲，有一个苦旦hō͘人苦毒，hō͘人放sat，真正可憐，tī棚頂hia是哭kah悽慘落魄，害得棚跤ê阿婆--ā、查某人、查某囡仔嬰、隨ê（sûi-ê）lóng看kah 目箍紅紅，頭殼taⁿ-taⁿ，有-ê lún bē-tiâu--ê soah tòe-leh哭，哭kah目屎流目屎滴，只好提手巾拭目屎，拭kah規條手巾仔tâm-kô͘-kô͘。

Chit-ê時陣，khiā tiàm 戲棚跤ê我，雖然mā是看kah gāng-gāng-gāng，心肝頭cha̍t-cha̍t，足艱苦--ê，m̄-koh目睭猶原是金khok-khok，目箍 bē紅，目睭 bē-tâm，tō是鼻管小khóa-á酸--一下mā bē，我講--ê心肝硬，tō是指chit種ê心性。

Thèng候到青年時代，chit款心肝硬ê 性質iáu是kāng款，一屑仔都無改變。Ē記得有一pái，kap朋友去看「秋霜花落淚」ê美國片電影，劇情是án-ne：一對情人，真正飄撇，查埔--ê是緣投大pān，cha-bó͘--ê súi-tang-tang,，氣質koh好，是hit-lō hō͘人看--著，就會想beh kā i娶來做某hit型ê 查某囡仔；chit對戀人結合了後，真是hō͘人欣羨，tī我ê 心內mā一直kā in祝福，kā in tàu歡喜。

M̄-koh「自古紅顏女子多薄命，多情是空遺恨」！M̄ 是in兩人僥心變卦，是查某囡仔in兜ê序大人反對，看人無目地（ba̍k-tē），講伊是庄跤人，爸母tī社會無地位無出名，tō án-ne，一對幸福ê姻緣，硬硬hō͘人拆散--去，劇情搬kah hit路尾，hit-ê súi 查某囡仔soah來離家出走，最後只有用自殺來了結伊 ê一生，變成一場ê大悲劇。

電影soah場，電火一下to̍h[亮]，越頭beh招朋友離開戲園chiah 發現，坐tī 邊--a ê朋友，目睭含著tâm-tâm ê目屎，鼻仔koh chhngh--一下chhngh--一下，tiām-tiām坐tiàm 原位，無想beh peh--起來！我kā講：你實在有影真好煽動、真好騙--neh！查埔人ê目屎，怎thang隨便流？」

到此當今，lóng已經大人大種--à！歲數mā已經過半百，siáⁿ-mih款ê人生悲喜劇m̄-bat看--過？M̄ 管i是gōa-nī苦慘ê遭遇，抑是gōa-nī傷心ê代誌，想beh siâⁿ得我來流落一滴同情ê目屎，iáu是無hiah簡單。譬論講，厝邊隔壁ê老大人老--去！抑是參加親情朋友兜ê喪禮……無論是gōa可憐，gōa歹命，ĺong bē-tàng引起我用流目屎ê方式來kā 表示同情，kan-taⁿ 會曉將同情ê心思，深深khǹg-tiàm心肝內，kek tiâu--leh[憋在心裡]！

M̄-koh有一項真例外ê代誌，m̄ 知án-chóaⁿ，每一pái若是tn̄g著有關係著母仔囝 ê 感情時，就無thang像頭前講--ê án-ne「心肝硬」--lò͘ ！M̄管伊是老母想著細囝，抑是囡仔hō͘人欺負teh哭阿娘，孤單無伴，腹肚枵，跋倒--ì teh chhōe媽媽；無論是搬戲做--ê，電影電視ê劇情，抑是報紙雜誌古冊描寫，路頭路尾親目看--著，甚至是家己無張無持想著細漢無老母ê代誌，lóng-ē hō͘我感覺一陣ê心酸kap畏寒，有tang 時仔目箍 koh-ē含著一絲仔目屎。有幾nā pái，目屎tâm目kîⁿ ê 情景，去hō͘牽手看--著：「你是án-chóaⁿ--hio͘h?」一時間soah m̄ 知影beh án-chóaⁿ kā應：「我teh 想阮老母--lah！」實在有夠歹勢，lóng五十外--ā，iáu-koh ná 囡仔--leh！

聽阿兄in講：「你五歲hit一年，ī--ā（阿母）因為khioh 囡仔[生孩子]無順sī，一命soah來過身--ì！」算算--leh ，hit-chūn我mā chiah四歲足--niâ！Siáⁿ-mih代誌mā m̄-bat！致使到taⁿ，連阿母生做siáⁿ-mih模樣？Sêng chiâ-ê 面模[像誰]？一點仔印象都無。無論阿爸、阿兄án-chóaⁿ kā我譬論、說明，抑是厝邊隔壁ê親堂，詳細比較我兄哥、阿姊ê特點hō͘我做參考、iáu是無法度感覺慈愛母親ê形影，到kah今仔日，我kan-taⁿ知影，阿母生做chiâⁿ大漢，比阿爸khah koân，心肝chiâⁿ好，在生時，定定kah人去山內khioh柴[撿柴火]，阿母ê跤手足liú-lia̍h--è [敏捷]，每一pái，家己若khioh有到額，一定會kā厝邊ê同伴tàu-saⁿ-kāng，幫忙khioh到有夠一擔，chiah相招同齊轉--去！因為i做人bē-bái，莫怪到taⁿ庄內老一輩ê人，若是講著振仔嬸婆ê做人，lóng-mā o-ló kah tak-chi̍h。[讚美有加]

一世人ê生活中，m̄ 知有gōa濟pái tī夢中tn̄g著阿母，m̄-koh每一pái夢見阿母時，lóng看bē著i ê形影，只是感覺阿母好親像khiā tiàm我ê身軀邊，也無kā我講kah半句話，只有tiām-tiām khiā teh 看，hit時chūn，我lóng-ē感覺chiâⁿ溫暖chiâⁿ滿足chiâⁿ幸福！但是到路尾，lóng會忍bē-tiâu，大聲吼--出來，ká-ná細漢囡仔chhōe無老母hit一款，大聲mà-mà吼！哭kah規ê面lóng是目屎，thèng候哭kah甘願--ā，chiah發覺阿母m̄ 知tī時離開走--去à！雄雄hiăⁿ--一下！精神chiah知，原來是一場眠夢，夢kah是hiah-nī生真，hiah-nī實在，摸目箍，目屎猶koh kâm-tiâu--leh……足久足久，chiah koh tī思念中睏--去！

失神tī思想阿母ê過去，墜入在無窮ê懷念深淵，感覺嚨喉管（kńg）giōng-beh tīⁿ ê時陣，突然間，一聲「爸！你是án-chóaⁿ--hio͘h？」Chiah將我giú-tńg現實ê眼前，原來是細囝 teh叫--我，我無kā應聲，小等--一下chiah kā伊問講：「哲--ê！你bat阿媽--bò͘？」

「Bah--ā！是『爸爸』ê『媽媽--ā！』M̄-koh我m̄-bah看--過！」

「Hò͘ !」

「Ah『爸』！阿媽教lín有iâm--bò͘ ？」

「Siáⁿ？哲--ê 你teh講siáⁿ？」

「我teh講阿媽ē iâm 抑是bē iâm--lah！」

「Káⁿ ē chiáⁿ--leh，ē giâm ia̍h bē giâm--lah，「 g iam giâm」，清水巖ê giâm，m̄ 是鹽！阿媽有嚴無嚴，我mā m̄ 知，應該bē chiah-tio̍h，你看阿爸ê性地mā知影！」

突然間，bē記得頭拄仔ê心酸傷悲，規頭殼lóng是細囝變形ê話語，siáⁿ-mih時陣家己厝內ê母語也發生問題？Che實在是一个真正嚴重ê問題。Lán ê母語失去真濟，若beh談論--起來，猶原是一層真正嚴肅iū-koh痛心ê代誌。

四十外年來，政府推sak『國語政策』真正用心，真正有效果，特別是ùi 國民小學一年生開始，tō開始i ê『國語直接教學法』了後，語言ê統一，m̄-nā 釘根tī學校內--niâ，而且湠到每一个家庭內。做為一个傳道、授業ê教育者，過去mā一直kā伊o-ló教育ê成功，有tang時仔koh-ē怨嘆chit種教學法，ná-ē m̄ khah早發明--leh，若無我ê「標準國語」mā bē 講kah put-tap put-chhit，講kah chit-má猶講bē lián轉。

我實在是一个無知無覺ê戇子弟，三十外冬ê白墨生活，一直khiā tī烏枋面頭前，堅守本分，幫忙政府推sak統一語言teh phah-piàⁿ，到taⁿ chiah「一時雄雄忽然間」發現，原來我是一个台語族ê戇子弟，台語族ê罪人，阿母ê不孝囝！

阿母！原諒囝兒ê不孝無知！從今以後，我一定會好好--a將你教goán ê 話，傳教hō͘你ê 囝孫，相信免gōa久，你定著聽有lín孫講ê話，你一定會聽kah笑bún-bún，聽kah足歡喜--è。